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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航,2010.5.28

清晨,昨夜的細雨未歇。

興達港情人碼頭這個哥倫號的家已經充滿忙碌的師生,準備挑戰第一段航程的是牟、阿銘、小吉、魚丸、品侖、佩惠跟佳玲。還有其他的夥伴也都一同聚集在碼頭上。蔡茂其處長、李主任與盧老師很忙碌地指揮學弟妹們各就各位,並招呼與會貴賓,真是辛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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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航儀式開始,雨勢越來越大!當我在大雨中從校長手上接到校旗的當下,真的有一種悲壯的感覺,要出征了!我們即將面對大海的試煉!

親愛的爸爸、媽媽還有老婆也都趕來送行。我對大藍海洋永不熄滅熱情、孩子般的任性與不輕言放棄的執著,他們是最擔憂、不捨、無奈與驕傲的吧。

9:46在岸邊與甲板上交織的汽笛聲中,啟航!

在煙雨濛濛中,我們裝載著滿滿的祝福、滿滿的食物飲水、滿滿的勇氣,向小琉球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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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達港-小琉球,42.5浬,2010.5.28

隨著岸上歡送的汽笛聲越來越虛弱,澎湃的心情也漸漸平息,漸歇的雨勢與拂面的涼風,讓我冷靜思考接下來的航行策略。

前往興達港口的海巡隊哨站,辦理這次環島航程第一次的出港行政手續。依據以往進出港的經驗,在防水的文件袋內早已準備了航行計畫書、哥倫號的小船執照、我的動力小船證照還有每位船員的身分證,希望可以節省一些檢查的時間。為了彌補啟航儀式的延遲,如果要趕在日落之前進白沙港,我們的確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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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硬體設施規劃不夠體貼的關係,在台灣幾乎所有的碼頭都沒有方便使用的廁所,所以總會提醒孩子們在海巡哨站借個廁所,不要帶著太多負擔出海。

相信我,你絕對不想在出海後增加任何一次上廁所的次數。

真正出港,已經是10:31,再會興達港,期待6/12再會!

面對一整片灰濛濛的大海,前方迎接我們的是連綿的雨勢、西南氣流引進來1-1.5M的浪,以及18節以上的強勁南風,加上為了彌補啟航儀式所損失的航行時間,我決定放棄主帆,要靠著前帆跟虛弱的15匹馬力引擎直奔小琉球。

天黑前真的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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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啟航了,乘風破浪的快感、興奮與刺激,持續不到一個半小時。接踵而來的就是意志力的考驗。雖然只張了前帆,但風實在太大,加上這趟大都是身材纖細對壓艙沒有太大幫助的女生,湧浪一波波地襲來,哥倫號側傾得厲害。縱使他們事先都服用了暈船藥,但是,開始看得出來大家的狀況越來越差。

非得讓他們去休息不可。

為了減少甲板的工作量,試試看把前帆降下來吧!現在可不是堅持用帆跑完全程的時候。畢竟若不是有準時返航的壓力,誰會在這該死的天氣與海象出航!

『阿銘!降前帆!』我一邊掌舵一邊大喊著。

阿銘飛快地衝到船艏準備,小吉在前艙也準備好放鬆前帆升帆索;牟在一開始升帆後就被我打發到船艙休息,因為我非常需要一位可以替換的舵手。

Jib Down!』

在狂風細雨湧浪中,阿銘漂亮地完成任務!但是,他隨即告訴我他要在前面甲板休息一下。結果這一去,就趴在船艏狂吐,阿銘暈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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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試試降下前帆的效果,始料未及地損失了一位有效船員,這下子恐怕沒辦法再嘗試把前帆升上去。

13:51,還有23.5浬,但是44.5節的速度讓我對能否在天黑以前進白沙港越來越沒有信心。

而且隨著阿銘開始昏睡,暈船的孩子越來越多,小吉、品侖、佩惠都難以倖免。品侖不但在船舷邊吐,回到艙內休息時還包了一大袋出來;佩惠趴在前艙,常常冷不防地就轉身往船舷邊吐,因為擔心她手一軟會滑到船外,我隨時都要準備拉住她;小吉有澎湖長航經驗,但也實在禁不起這恐怖的海象侵襲,吐了幾次後還是很堅強的支撐著;佳玲看來很是聰明,她在該休息的時候就懂得要先休息,狀況看來不錯;牟在休息一陣子了後,挑起了與我輪流掌舵的重擔,看來這一路上,牟將會是我最倚重的舵手;而老是露出甜美笑容的魚丸,出乎意料地成為舵手救星,這一路居然完全沒有不適感,還意外成為第一位在船上進食與進廁所後全身而退沒暈船的紀錄保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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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銘為了降前帆,成了這次環島航行第一位暈船的船員,這對他要挑戰航行完全程的信心應該打擊不小。在他還沒恢復信心之前,我一定要很小心,不能給他任何機會放棄。因為如果這時放棄,日後他一定會懊悔的。

漸漸的,在朦朧中依稀可以看到85大樓,高雄港到了。

自從出興達港就一路尾隨戒護我們的台南海巡艦艇,這時換成了高雄海巡隊。

或許是看到我們在風雨中飄搖,他們靠近看了看船上的情況。這時甲板上的我專注地抓著舵桿;品侖雖然吐得厲害,但休息了一下看來還是美美的;佳玲依偎在GPS前,應該也累了;只有魚丸還是清醒地維持著她的笑容。

『哥倫號!現在風浪很大,你們要不要進高雄港避一避風浪。』突如其來的擴音器呼喊,嚇了我一跳。

風雨中要怎麼表達我們的回應呢?

或許是看出了我們的無奈。

『哥倫號,如果需要比個圈,不需要請比叉!』

我回頭看了看魚丸,搖了搖頭,只見她又展現出讓人融化的天真笑容,轉頭用雙手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現在還不能放棄希望,我決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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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海巡艦艇遠離之際,船艏前翻騰的浪花中突然出現閃動的黑影。咦?應該不是眼花吧,這幾坨黑黑的東西是甚麼?

心頭一震!以為海中出現障礙物,我立刻高跪了起來,將脖子伸得老高,希望能增加視野。因為在目前這種海象下不管是撞到浮木或浮筒,甚至是勾到一條小小的魚線或魚網,都會讓我們陷入無比的危機。

突然在船舷邊,幾乎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牠又浮出來,帶著背鰭!

啊!是海豚。

『海豚!』我大喊。

1234有四隻。魚丸迅速地拿起相機。

但是牠們或許也在趕路,沒有留給我們拍下牠們身影的足夠時間。

見到海豚,為甲板上緊張而且低迷的氣氛提振了不少士氣。

而且開始進入屏東外海後,飛躍的飛魚也開始頻繁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飛魚翱翔,原來飛魚真的會飛,而且滑翔距離好遠。

趴在前艙GPS上休息了好一陣子的佳玲,突然轉頭跟我說『老師,GPS好像壞了!』只見它一直發出嗶嗶聲響,完全無法重新開機。

挖哩,大陸貨還真的靠不住,船用GPS居然因為下雨滲水,會不會太經不起考驗啊。還好,胸前掛著為了環島行剛入手的Garmin 550T。想到當初如果沒考慮到備用GPS,現在的我們就會是汪洋中迷途的一艘孤船,這是多麼悲慘的狀況,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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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海象不好,就必須更加全神貫注地盯著相對目標掌舵,而隨著漸漸無法集中精神看準目標,我累了。把GPS掛到牟的脖子上,為了傍晚進港時能維持專注力,我要進艙休息一下。

沒想到一進艙,就接到電話,原來是高雄與屏東海巡隊交接了,而屏東海巡艦艇需要我們的位置。唯一的GPS在牟身上!風浪中掙扎著回報了經緯度。才剛躺下,電話又來。現在是海巡岸上單位要我們的位置,同樣是海巡,不同單位間居然沒有橫向溝通;接著,第三通、第四通又來……,從昨晚失眠一直累積到現在的疲憊,完全沒辦法得到紓解,好無奈。

算了,還是上甲板吧。

牟還在掌著舵,這時風向已轉為西南風,風力大到應該超過20節,側浪突然有2.5-3M高。

雖然已經看到小琉球,但在船上找不到一絲雀躍,因為有幾度船艏凌空而起,重重摔在浪上,甚至可以聽見哥倫號的哀嚎。這時不用我提醒,孩子們都緊緊抓住身邊可以抓住的東西。

側浪的威力實在太強大,可憐的佩惠在艙內一連幾次從臥墊上被甩下來,痛啊!雖然很心疼,但也只能遠遠看著她虛弱地又默默爬上臥墊躺下。

白沙港位置在小琉球的東側,入口朝北。去年大鵬灣帆船錦標賽時就來探過路,我還依稀記得。那時對白沙港的印象就是,美,港口7-8M的深度,居然清澈到可以直接看到海底。

『不要再正對著小琉球過去了,我們往東南方向走,再轉西南進港。』我對牟下了指令,側浪實在太恐怖。轉向後,我們開始被後面的浪追擊,可以感受到哥倫號慢慢地從船艉被舉起,然後看著面前的海水沉了下去,緊接著整艘船俯衝而下,對,就像玩海盜船。

『老師,我被浪濺到看不清楚,換你好嗎?』我從牟手上接過了舵桿。但,我也是眼前一片模糊。天色漸暗,如果再不能即時進港,這樣的風浪可能會讓我們被推向港邊堤岸。

 小琉球遊客服務中心屋頂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爍,天色漸漸昏暗,港口的左紅右綠燈卻還沒亮。只能緊盯著左右燈柱,維持船身穩穩地穿越其間的航道,終於,1829我們進入白沙港。

甫一進港,品侖跟佩惠就立刻從船艙探出頭來,笑得開懷。哈哈,年輕人的恢復力可真驚人。

 緊接著要靠岸安檢,啊!前後纜繩呢?碰墊呢?前一刻的緊張氣氛跟進港的興奮,居然讓訓練有素的孩子們忘了靠岸該完成的工作。

好想振臂疾呼,我們辦到了,成功!但這才剛剛開始,才剛完成第一段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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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航行資料袋交給海巡隊,要等到安檢完才能去找泊位。慢慢地岸邊聚集了不少當地居民,只見幾位老伯在碎碎念:『這種天氣嚨沒郎要出去抓魚,恁這陣囝仔奈嘸驚死!』只見這些孩子們用燦爛的微笑回應著老伯的懷疑。我想我應該沒有時間好好的跟老伯們解釋為什麼我們這麼執著,但是我們用具體的行動證明,我們辦到了!

1851移至遊客中心後面碼頭停泊,這裡沒有漁船,空間很大,如果可以規劃出符合需求的遊艇浮動碼頭,一定很棒。

回到民宿,換下全身溼答答的衣服,吃晚餐已是2000的事了

一整天都無法進食,尤其好多人能吐的都吐出來了。牟提議要吃熱呼呼的牛肉麵,無異議通過。

吃飯時每個人暈船嘔吐的英姿,頓時成為話題焦點。同甘共苦過後的孩子們,心漸漸凝聚在一起。

牟說:『在大家都躺平的時候,如果沒有魚丸,舵手怎麼孤獨地面對這如同高牆的一道道大浪,妳就是這樣成為舵手救星!』Good Job

另外,除了我一直覺得湯碗會不斷左右搖晃外,這碗牛肉麵,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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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帆遊台灣』-藍海台灣、綠色環島-第二章、啟航    羅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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