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帆遊台灣』-第三章、小琉球至墾丁 @ 樂活海洋國際航海學校

小琉球-墾丁後壁湖，44.4浬，2010.5.29

昨晚新聞已經開始播報南部各地的豪雨災情，想起傍晚港邊阿伯的勸告：最好這三天不要出海。可是我們沒有三天，連延遲三小時都很難交代。

為了能把每天的照片傳回去而辦的中華電信3.5G行動上網，在這裡根本連打開中央氣象局網站都要等半小時。哥倫號應該頂得住今天的預測1M浪吧？畢竟才剛見識過2-3M浪，也安然無恙。

一通知完大家隔天7:00起床，昨晚十點不到，牟跟阿銘已經呼呼大睡。

清晨五點多，就被雨聲驚醒。這一夜半夢半醒的，還是沒能睡好。從民宿二樓陽台可以看到港口，聽老闆說他就是在這裡看到我們搖搖晃晃地進港。

現在沒甚麼浪，很好。但慢慢從西邊逼近的那片黑壓壓雲層，很不友善。

7:30，正當開始用早餐之際，下大雨了。這場雨讓我的7-11早餐完全食之無味。

『等雨停吧。』

但這一等，等了1個小時。直到8:56雨勢漸歇才出發到港邊。

稍做整理，9:20靠泊海巡哨站檢查。

船上的GPS確定掛掉，還流出黃黃的鏽水，真噁心。

正當一切就緒準備出發時，突然想到，油夠嗎？本來以為光靠御風航行就夠的油料，現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一定要再去加油，這是保命用的，不能開玩笑。

『阿銘，去加油！』阿銘認份的點點頭，跟路邊經營民宿的大哥借輛機車。一問之下才發現，小琉球的加油站在另一個港，來回要超過半小時，天啊！那漁船要怎麼加油呢？

阿銘一出發，就開始下起滂泊大雨。這會不會太誇張，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們忘了加油的無心之過吧。這場大雨讓我幾度興起放棄的念頭，因為時間實在已經拖延太久。照估計，今天的路程應該要比昨天還多1小時，昨天進港的時間已經這麼驚險，再不出發恐怕也不用走了，但，時間無情地一分一秒溜走。

加滿油，出港時間10:31，跟昨天一樣。這是魔咒嗎。

出了港，雨稍微停了下來，海面上不到30CM的微波，很像是一張大水床，舒服。與昨天相比，在同一面海上，但心情完全兩樣。

唯一可惜的是，沒風，就是完全沒風。

為了要趕在日落前進港，引擎全開，3000轉，雖然這15匹馬力的小引擎全開只有4-5節，但總是不無小補，畢竟終究是朝著目標前進。現在的情況太過Easy，為了不要讓孩子們失去戒心，還是烏鴉嘴地提醒他們，不要期待這個狀態會一直持續下去，代天府的王爺不會放棄磨練我們的機會。

隨著雨忽大忽小的招呼著我們，而且浪頭漸漸增高，起風囉。2-3級的西南風，正適合往貓鼻頭過去。

『Jib Up！』

時間緊迫，我們需要加速。

越往南，飛魚便不再一隻隻出現，而是一群群地從湧浪中竄出，飛翔，再隱沒入湧浪中。

更往貓鼻頭靠近些，右舷側浪越來越大，雖然1-2M的浪並不算可怕，但是加上前帆也是右舷迎風，控舵前進時格外辛苦。

而且雖然隱約看到了貓鼻頭，但是前方連綿不絕的白浪花，表示要繞過貓鼻頭還需要與激浪進行一番搏鬥。

我發現孩子們看來已經習慣了不少，精神狀況都維持得不錯，所以暈船確實是可以克服的。在這種風雨下也很擔心有失溫的情況，所幸事先提醒他們準備的雨衣和外套發揮了作用。

三小時後，繞過貓鼻頭，儘管GPS顯示後壁湖港就在前面，但是卻目視不到。因為除了些微雨勢外，最重要的是我們處在非常混亂的三角湧浪中。只見四面八方來的2-3M湧浪，像群一湧而上的惡霸，沒有章法地胡亂揮拳，就為了要將哥倫號擊倒。

船身前後左右搖晃著，大家的神經都繃到最緊，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我緊緊地抓著舵桿，一方面要閃躲太大的浪頭，還得保持航行的方向，緊張地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海巡艦艇停在外海，擔憂地看顧著我們。

時間過得好慢，可以知道目標明明就在前面，但卻有永遠都到不了的錯覺。

更恐怖的是，歐利文號在兩個月前才因為擱淺在這裡被撕碎，我們一點也不想步上後塵。

還好陸上後勤組已經到港，有小吉連絡大鄧在岸上的相對位置指示，牟跟阿銘擔任瞭望手，慢慢地我們找到了進港的航道。

為什麼在天雨濛濛的時候，不能點亮左紅右綠燈指引船隻呢？為什麼後壁湖港的左紅右綠燈塔塔柱是白色的呢？

經過大概2個小時的震撼教育，16:52哥倫號緩緩進港，可以看到右舷港嘴紅色燈柱東側，水面掀起一條條的浪往北邊蓋去，很明顯這裡有重帆殺手-淺礁，夜間進港的歐利文號應該就是葬身此處，阿彌陀佛。

我們終於回到台灣本島，踏上陸地後有一種莫名的虛幻，千斤重的壓力頓時得到釋放，感謝上帝！

孩子們都還沒回神該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牟爸爸居然神通似的第一時間就來電關切。原來剛剛哥倫號在後壁湖掙扎，桅桿左右搖晃都超過45度的畫面，從高雄趕到貓鼻頭的牟爸爸都看在眼裡。他若無其事地問牟：『嚇死了沒？』其實剛剛他應該才是心臟差點沒跳出來吧。

我相信不只牟爸爸，其他孩子們的爸爸媽媽也都一樣緊張，只要有機會，也會飛奔過來看看寶貝是否安全。帶著他們的期盼，我不但要讓孩子們學習成長、堅強，更要讓每一個孩子平安回到爸媽身邊。

晚上住宿藍海灣，準備明天上船接力的大鄧、東東、小孟跟蕭蕭已經在這裡等待許久。可以看得出來我們全身濕透、身心俱疲的狼狽模樣，絕對讓他們有點畏懼。但在晚餐時看到大家熱烈訴說著夥伴怎麼暈船，風浪怎麼恐怖的話題，又隱約可以發現他們亟欲與同伴建立共患難情誼的期待。

雨還在下，墾丁大街上充斥衣著色彩繽紛的人潮依舊，身處在這個渡假天堂裡，但這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沒有任何一點渡假的感覺，也完全不想上街逛逛。因為我收到消息，蘭嶼外海正颳著20節以上的狂風，湧著3-4M大浪，這下子我又要為明天是否繼續航行而徹夜難眠了！

休息日，墾丁，2010.5.30

昨晚提醒孩子們7:00起床，我會做出是不是繼續航行的決策。

手機鬧鐘都還沒響，6:55海巡隊就來電詢問出港時間。思索了一整夜，今天決定不跑了！

7:20又再接到海巡電話。咦？剛不是才說不出去了嗎？原來同樣是海巡，但不管是岸上檢查站或是海上巡防隊，都非常關心我們的行程。但他們就在隔壁，彼此的訊息互通還真是有點障礙。

召集大家舉行早餐會議，雖然我已有定見，但還是希望讓孩子們覺得休息是團體決策的結果。打開NoteBook，秀出鋒面南移的衛星雲圖，墾丁上空是厚厚的雲層；加上西南氣流仍強，這一路去到蘭嶼會是更糟的3M側浪，對剛換上的四位新成員而言，絕對是無比辛苦的挑戰；而且哥倫號經歷兩天的折磨，其實也該好好整理與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