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墾丁後壁湖 – 綠島,67.7浬,201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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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5:00,天才微亮,為了面對預計10-12小時的航行,該起床準備了。

第四天的失眠,是因為東東的打呼聲。

窗外的柏油路還有一攤攤的積水,昨夜應該還是不斷飄著雨。

但是看來鋒面真的慢慢南移,雲層已經不是厚厚的灰黑色,而是暈開著的灰白色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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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到達碼頭準備,除了牟、阿銘跟小吉外,雖然東東、小孟、蕭蕭跟大鄧都在這次環島行中首次上船,但平時實的訓練讓他們很快地就完成航前準備。可是因為海巡檢查哨的泊位真的太小,等待一艘艘的漁船、舢舨排隊出海,真正出港已經6:43。

雖然延遲了一點時間,但有那麼多漁民出海捕魚,表示今天墾丁附近的天候真的不會太差,也算是個好徵兆。

依據鄧教練的建議,出港了以後,先避開上面插著十字的大老鼓與細塊礁,而且因為現在正值漲潮,加上微弱的東北風,鵝鑾鼻外會是十分友善的波浪,可以沿著岸邊50公尺左右的距離航行,將大大縮短航行距離。但在7:55開始退潮後,就會有變數。

我們只剩一個小時的時間繞過鵝鑾鼻,進入台灣東岸。

『Main Up!』

趁著本次環島計畫中首見難得的10-15節側風與0.5M不到的浪,首度揚起了主帆與前帆,心中一陣舒暢。

這時的後壁湖名符其實的就像是一面湖泊,從貓鼻頭、風力發電機、核三廠、南灣、青蛙石……墾丁景觀一覽無遺。對照前天進港時的艱辛,望著台灣最南端的美景,乘著風,我大喊『這真是天堂!』不經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因為前兩趟航程而受潮罷工的音響,也終於開始作用,音樂真的是我們最重要的精神糧食。孩子們開始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大聲歌唱。攝影機記錄的不再是風雨磨難,而是快樂歡笑。就在緩緩經過鵝鑾鼻時,阿銘扮演起轉播記者,對著東東手持的攝影機,興奮地紀錄我們進入台灣東岸的歷史畫面。

『各位觀眾,現在哥倫號即將通過的地點就是鵝鑾鼻,請跟著鏡頭移動,這就是鵝鑾鼻,那裏是鵝鑾鼻燈塔。過了這裡,我們就進入了太平洋,綠島,我們來了!』

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孩子們的興奮。但到底要不要在這個士氣高昂的時候提醒他們,在經過了那條壓在頭頂的滯留鋒面後,迎接我們的將會是強勁的東北風。

被北方高壓逼退的滯留鋒面已經漸漸離我們遠去,風開始轉變為強勁的東北風。心中一股衝動想往蘭嶼去,因為趁著這股風勢,三個小時後我們就會快樂地在蘭嶼登陸。真不甘心計畫了那麼久,卻必須就此放棄到蘭嶼的行程。

但是我們不能辜負許多人的期待,而為了這個期待,我們要付出的是接下來八個小時的挑戰。東北偏北的強勁正頂風勢,迫使我決定降下主帆。只剩3-4節的速度,明顯延後了抵達綠島的時間。如果要避免夜間進港,唯一的希望是找到黑潮,聽說順著黑潮可以增加2-3節的流速,如此才有機會趕在日落前抵達綠島南寮港。但是我們的船用GPS掛掉,測不到水溫,怎麼知道我們找到黑潮了沒?

突然間,迎面而來的一股暖風,讓我笑了出來。鄭重宣布,我們正在黑潮上,往目標前進。但,也不過是平均4-5節的速度。

增加一節多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是黑潮、東北風與退潮的水流激盪起的湧浪,每隔4-5秒就迎面襲來的浪濺得我們全身濕透,加上偶爾降雨,身上的衣服就沒再乾過。這混亂的海浪,直接擊倒了今天的新船員。之前參加OBT航行香港計畫時就已經以暈船聞名的大鄧很快的就陣亡了,吐了幾次後,很有經驗的進到船艙內休息。小孟跟蕭蕭也陸續不適,餵了幾次魚以後,看得出來她們還想待在甲板上硬撐;小孟穿著全套藍色雨衣,蜷縮著窩在船艉,嬌瘦的身子更顯渺小,讓人好生心疼;蕭蕭依偎著前艙,雖然已經換上防雨外套,但是還穿著短褲,很擔心她會著涼失溫。東東進艙裡拿礦泉水,卻硬忍著即將噴出的胃液,鼓著兩頰、摀著嘴從艙裡衝出來的畫面,最是經典;吐了幾次,他幾乎連膽汁都快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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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欣慰的是,固定船員們都已經明顯適應風浪,能夠確實執行交付給他們的任務。

阿銘還是最辛苦的前帆手,也終於知道該拿安全索起來穿上。這條安全索在降前帆時發揮了極大功效。那時突然一個大浪,把哥倫號的船艏高高頂起,阿銘驚險地被拋得老高,雖然不至於被拋出船外,但差點讓我的心臟從胸口跳出來。

牟還是持續擔任最佳替補舵手,而且進入了台灣東部,就把他精心準備的魚線假餌往船後放,一路拖著滿心期待。有甚麼魚會上鉤呢?

在海巡隊半個小時不到便來電話詢問經緯度後,我將手機交付給小吉,自此以後她便儼然成為船隊發言人。對於必須全神貫注於全船安危與航行方向的我來說,實在沒有多餘精神應付這些干擾。雖然事後才知道這時的海巡弟兄們因為關心我們而心急如焚,因為雖然知道經緯度,但是海面上的風浪卻讓他們目視不到哥倫號,連雷達都搜索不到。對他們而言,我們恐怖地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距離綠島還有15浬左右,蕭蕭已經被說服進到船艙休息。小孟還在船艉,堅持不肯進艙,還好有阿銘充分發揮同學愛,細心地用安全索護住她。這時隱約可以看見綠島模糊的身影,東東一度從暈船的不適迴光返照,興奮得很。但有經驗的船員都知道,從看見目標一直到抵達,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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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進艙休息一下之際,突然間,甲板上一陣混亂。發生了甚麼事?我緊張得立刻衝上甲板。一路上狀況並不好而不斷尋找地方棲身的大鄧,在前艙的位置上說:『船好像突然動不了。』只見阿銘坐在船艉,轉身說:『舵纏到浮球上的繩子,被拉住了!』幸好問題並不嚴重,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慢慢的解開繩索後就順利脫困。

眼看浮球加上一條細細的尼龍繩,很可能就此阻礙我們無法完成這趟環島行。這就是船長在掌舵前進時必須全神貫注,不容許有一絲分神的壓力所在;也是船長為什麼需要領航員,協助注意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在可以閃躲的情況下避免正面衝突。航行時間越長、過程越艱辛,就越難確保大家都在理想的工作狀態中。現在,已經超過八個小時的艱苦航行,確實正在考驗團隊的能力。

漸漸的,綠島上的建築物越來越清晰可見。但就是不見南寮港的左紅右綠燈。直到16:55入港的前一刻才看得清楚,好袖珍的塔柱,真可愛。

一如小琉球的白沙港,對於綠島的南寮港也沒有遊艇或帆船的浮動碼頭泊位,一點也不讓人意外。我想未來遇見的各個漁港,應該也是一樣,都必須靠泊在漲退潮時落差極大的漁船泊位。

令人驚喜的是,往水裡一看,居然在港內就可以看見珊瑚。

十幾個小時艱苦的航行,又再次拓展了團隊可以挑戰的極限。

今天,在墾丁看到了天堂,是我們歷經風雨艱苦後所嚐到的甜美。未來,一定還會有更大的磨練與挑戰,為了一探更甜更美的滋味,我們必將奮力前進。

     2010『帆遊台灣』-藍海台灣、綠色環島-第四章 墾丁至綠島  羅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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